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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教頭風雪山神廟

為四大名著《水滸傳》中的一個章回。講的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刺配後,幾經周折後被分到看守草料場的工作。因大雪壓塌住處,無奈來到一個破舊的山神廟暫住一宿。正因此才湊巧聽見門外陸謙和富安的談話,得知自己已被陷害,而且差點被害死。惱怒中,林沖終於爆發,提槍戳死兩人。可以說,正是這次事件,才使得林沖對官場的僅存的美好願景化為泡影,走投無路,不得已只得投靠梁山。章節原文

【第十回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陸虞候火燒草料場】

詩曰:

天理昭昭不可誣,莫將奸惡作良圖。

若非風雪沽村酒,定被焚燒化朽枯。

自謂冥中施計毒,誰知暗裡有神扶。

最憐萬死逃生地,真是瑰奇偉丈夫。

話說當日林沖正閒走間,忽然背後人喊。回頭看時,卻認得是酒生兒李小二。當初在東京時,多得林沖看顧。這李小二先前在北京時,後來不合偷了店主人家財,被捉住了,要送官司問罪。又得林沖主張陪話,救了他免送官司。又與他陪了些錢財,方得脫免。京中安不得身,又虧林沖齎發他盤纏,於路投奔人。不想今日卻在這裡撞見。林沖道:“小二哥,你如何也在這裡?”李小二便拜道:“自從得恩人救濟,齎發小人,一地裡投奔人不著。迤邐不想來到滄州,託一個酒店主人,姓王,留小人在店中做過賣。因見小人勤謹,安排的好菜蔬,調和的好汁水,來吃的人都和喝彩,以此買賣順當。主人家有個女兒,就招了小人做女婿。如今丈人丈母都死了,只剩得小人夫妻兩個,權在營前開了個茶酒店。因討錢過來,遇見恩人。恩人不知為何事在這裡?”林沖指著臉上道:“我因惡了高太尉,生事陷害,受了一場官司,刺配到這裡。如今叫我管天王堂,未知久後如何。不想今日到此遇見。”

李小二就請林沖到家裡面坐定,叫妻子出來拜了恩人。兩口兒歡喜道:“晚夫妻二人正沒個親眷,今日得恩人到來,便是從天降下。”林沖道:“我是罪囚,恐怕玷辱你夫妻兩個。”李小二道:“誰不知恩人大名,休恁地說。但有衣服,便拿來家裡漿洗縫補。”當時管待林沖酒食,至晚送回天王堂。次日,又來相請。因此林沖得李小二家來往,不時間送湯送水,來營裡與林沖吃。林沖因見他兩口兒恭勤孝順,常把些銀兩與他做本錢。不在話下。有詩為證:

才離寂寞神堂路,又守蕭條草料場。

李二夫妻能愛客,供茶送酒意偏長。

且把閒話休題,只說正話。迅速光陰,卻早冬來。林沖的綿衣裙襖,都是李小二渾身整治縫補。忽一日,李小二正在門前安排菜蔬下飯,只見一個人閃將進來,酒店裡坐下,隨後又一人入來。看時,前面那個人是軍官打扮,後面這個走卒模樣。跟著也來坐下。李小二入來問道:“要吃酒?”只見那個人將出一兩銀子與小二道:“且收放櫃上,取三四瓶好酒來。客到時,果品酒饌只顧將來,不必要問。”李小二道:“官人請甚客?”那人道:“煩你與我去營裡請管營、差撥兩個來說話。問時,你只說有個官人請說話,商議些事務。專等,專等。”李小二應承了,來到牢城裡,先請了差撥,同到管營家裡,請了管營,都到酒店裡。只見那個官人和管營、差撥兩個講了禮。管營道:“素不相識,動問官人高姓大名。”那人道:“有書在此,少刻便知。且取酒來。”李小二連忙開了酒,一面鋪下菜蔬果品酒饌。那人叫討副勸盤來,把了盞,相讓坐了。小二獨自一個攛梭也似扶侍不暇。那跟來的人,討了湯桶,自行盪酒。約計吃過十數盃,再討了按酒,鋪放桌上。只見那人說道:“我自有伴當盪酒。不叫,你休來。我等自要說話。”

李小二應了,自來門首叫老婆道:“大姐,這兩個人來的不尷尬。”老婆道:“怎麼的不尷尬?”小二道:“這兩個人語言聲音是東京人。初時又不認得管營。向後我將按酒入去,只聽得差撥口裡訥出一句高太尉三個字來。這人莫不與林教頭身上有些幹礙?我自在門前理會。你且去閣子背後,聽說什麼。”老婆道:“你去營中尋林教頭來認他一認。”李小三道:“你不省得。林教頭是個性急的人。摸不著便要殺人放火。倘或叫的他來看了,正是前日說的什麼陸虞候,他肯便罷?做出事來,須連累了我和你。你只去聽一聽再理會。”老婆道:“說的是。”便入去聽了一個時辰,出來說道:“他那三四個交頭接耳說話,正不聽得說什麼。只見那一個軍官模樣的人,去伴當懷裡,取出一帕子物事,逃與管營和差撥。帕子裡面的莫不是金銀。只聽差撥口裡說道:'都在我身上,好歹要結果了他性命。'”正說之間,閣子裡叫:“將湯來。”李小二急去裡面換湯時,看見管營手裡拿著一封書。小二換了湯,添些下飯。又吃了半個時辰,算還了酒錢。管營、差撥先去了。次後,那兩個低著頭也去了。轉背沒多時,只見林沖走將入店裡來,說道:“小二哥,連日好買賣。”李小二慌忙道:“恩人請坐。小人卻待正要尋恩人,有些要緊話說。”有詩為證:

潛為奸計害英雄,一線天教把信通。

虧殺有情賢李二,暗中回護有奇功。

當下林沖問道:“什麼要緊的事?”小二哥請林沖到裡面坐下,說道:“卻才有個東京來的尷尬人,在我這裡請管營、差撥吃了半日酒。差撥口裡訥出高太尉三個字來。小人心下疑,又著渾家聽了一個時辰。他卻交頭接耳說話,都不聽得。臨了只見差撥口裡應道:'都在我兩個身上,好歹要結果了他。'那兩個把一包金銀,都與管營、差撥。又吃一回酒,各自散了。不知什麼樣人。小人心下疑,只怕恩人身上有些妨礙。”林沖道:“那人生得什麼模樣?”李小二道:“五短身材,白淨面皮,沒什髭鬚。約有三十餘歲。那跟的也不長大,紫棠色面皮。”林沖聽了,大驚道:“這三十歲的正是陸虞候。那潑賤賊也敢來這裡害我!休要撞著我,只教他骨肉為泥!”李小二道:“只要提防他便了。豈不聞古人言:'吃飯防噎,走路防跌。'”林沖大怒,離了李小二家,先去街上買把解腕尖刀,帶在身上。前街後巷,一地裡去尋。李小二夫妻兩個,捏著兩把汗。

當晚無事。次日,天明起來,早洗漱罷,帶了刀又去滄州城里城外,小街夾巷,團團尋了一日。牢城營裡都沒動靜。林沖又來對李小二道:“今日又無事。”小二道:“恩人,只願如此。只是自放仔細便了。”林沖自回天王堂,過了一夜。街上尋了三五日,不見消耗,林沖也自心下慢了。到第六日,只見管營叫喚林沖到點視廳上,說道:“你來這里許多時,柴大官人面皮不曾抬舉的你。此間東門外十五里,有座大軍草場,每月但是納草納料的,有些常例錢取覓。原是一個老軍看管。如今,我抬舉你去替那老軍來守天王堂。你在那裡尋幾貫盤纏。你可和差撥便去那裡交割。”林沖應道:“小人便去。”當時離了營中,迳到李小二家,對他夫妻兩個說道:“今日管營撥我去大軍草場管事,卻如何? ”李小二道:“這個差使,又好似天王堂。那裡收草料時,有些常例錢鈔。往常不使錢時,不能勾這差使。”林沖道:“卻不害我,倒與我好差使,正不知何意?”李小二道:“恩人休要疑心。只要沒事便好了。只是小人家離得遠了,過幾時那工夫來望恩人。”就時家里安排幾杯酒,請林沖吃了一頓。

話不絮煩,兩個相別了。林沖自來天王堂取了包裹,帶了尖刀,拿了條花槍,與差撥一同辭了管營。兩個取路投草料場來。正是嚴冬天氣,彤云密布,朔風漸起,卻早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。那雪早下得密了。怎見得好雪?有臨江仙詞為證:

作陣成團空裡下,這回忒殺堪憐,剡溪凍住猷船。玉龍鱗甲舞,江海盡平填,宇宙樓台都壓倒,長空飄絮飛綿。三千世界玉相連,冰交河北岸,凍了十餘年。

大雪下的正緊,林沖和差撥兩個,在路上又沒買酒吃處,早來到草料場外。看時,一周遭有些黃土牆,兩扇大門,推開看裡面時,七八間草房做著倉廒,四下里都是馬草堆,中間兩座草廳。到那廳裡,只見那老軍在裡面向火。差撥說道:“管營差這個林沖來替你回天王堂看守。你可即使交割。”老軍拿了鑰匙,引著林沖,分付道:“倉廒內自有官司封記。這幾堆草,一堆堆都有數目。”老軍都點見了堆數,又引林沖到草廳上。老軍收拾行李,臨了說道:“火盆鍋子碗碟,都藉與你。”林沖道:“天王堂內,我也有在那裡。你要便拿了去。”老軍指壁上掛一個大葫蘆說道:“你若買酒吃時,只出草場,投東大路去三二里,便有市井。”老軍自和差撥回營裡來。

只說林沖就床上放了包裹被臥,就坐下生些焰火起來。屋邊有一堆柴炭,拿幾塊來,生在地爐裡。仰面看那草屋時,四下里崩壞了,又被朔風吹撼,搖振得動。林沖道:“這屋如何過得一冬?待雪晴了,去城中喚個泥水匠來修理。”向了一回火,覺得身上寒冷,尋思:“卻才老軍所說,五里路外有那市井,何不去沽些酒來吃?”便去包裡取些碎銀子,把花槍挑了酒葫蘆,將火炭蓋了,取氈笠子戴上,拿了鑰匙,出來把草廳門拽上。出到大門首,把兩扇草場門反拽上鎖了。帶了鑰匙,信步投東。雪地裡踏著碎瓊亂玉,迤邐背著北風而行。那雪正下得緊。

行不上半里多路,看見一所古廟。林沖頂禮道:“神明庇佑,改日來燒錢紙。”又行了一回,望見一簇人家。林沖住腳看時,見籬笆中挑著一個草帚兒在露天裡。林沖迳到店裡。主人道:“客人那裡來?”林沖道:“你認得這個葫蘆麼?”主人看了道:“這葫蘆是草料場老軍的。”林沖道:“如何便認的?”店主道:“既是草料場看守大哥,且請少坐。天氣寒冷,且酌三杯,權當接風。”店家切一盤熟牛肉,燙一壺熱酒,請林沖吃。又自買了些牛肉,又吃了數盃,就又買了一葫蘆酒,包了那兩塊牛肉,留下碎銀子,把花槍挑了酒葫蘆,懷內揣了牛肉,叫聲相擾,便出籬笆門,依舊迎著朔風回來。看那雪到晚越下的緊了。古時有個書生,做了一個詞,單題那貧苦的恨雪:

廣莫嚴風刮地,這雪兒下的正好。扯絮挦綿,裁幾片大如栲栳。見林間竹屋茅茨,爭些兒被他壓倒。富室豪家,卻言道壓瘴猶嫌少。向的是獸炭紅爐,穿的是綿衣絮襖。手拈梅花,唱道國家祥瑞,不念貧民些小。高臥有幽人,吟詠多詩草。

再說林沖踏著那瑞雪,迎著北風,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,開了鎖入內看時,只叫得苦。原來天理昭然,佑護善人義士。因這場大雪,救了林沖的性命。那兩間草廳,已被雪壓倒了。林沖尋思:“怎地好?”放下花槍、葫蘆在雪裡,恐怕火盆內有火炭延燒起來。搬開破壁子,探半身入去摸時,火盆內火種,都被雪水浸滅了。林沖把手床上摸時,只拽的一條絮被。林沖鑽將出來,見天色黑了。尋思:“又沒打火處,怎生安排?”想起:“離了這半里路上,有個古廟,可以安身。我且去那裡宿一夜。等到天明,卻做理會。”把被捲了,花槍挑著酒葫蘆,依舊把門拽上鎖了,望那廟裡來。入的廟門,再把門掩上,傍邊止有一塊大石頭,掇將過來靠了門。入的里面看時,殿上做著一尊金甲山神。兩邊一個判官,一個小鬼。側邊推著一堆紙。團團看來,又沒鄰舍,又無廟主。林沖把槍和酒葫蘆放在紙堆上,將那條絮被放開,先取下氈笠子,把身上雪都抖了,把上蓋白布衫脫將下來。早有五分濕了。和氈笠放在供桌上。把被扯來蓋了半截下身。卻把葫蘆冷酒提來便吃。就將懷中牛肉下酒。正吃時,只聽得外面必必剝剝地爆響。林沖跳起身來,就壁縫裡看時,只見草料場里火起,刮刮雜雜燒著。看那火時,但見:

一點靈臺,五行造化,丙丁在世傳流。無明心內,災禍起滄州。烹鐵鼎能成萬物。鑄金丹還與重樓。思今古,南方離位,熒惑最為頭。綠窗歸焰燼;隔花深處,掩映釣魚舟。鏖兵赤壁,公瑾喜成謀。李晉王醉存館驛,田單在即墨驅牛。週褒姒驪山一笑,因此戲諸侯。

當時張見草場內火起,四下里燒著,林沖便拿槍,卻待開門來救火,只聽得前面有人說將話來。林沖就伏在廟聽時,是三個人腳步響,且奔廟裡來。用手推門,卻被林沖靠住了,推也推不開。三人在廟簷下立地看火。數內一個道:“這條計好麼?”一個應道:“端的虧管營、差撥兩位用心。回到京師,禀過太尉,都保你二位做大官。這番張教頭沒的推故。”那人道:“林沖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。高衙內這病必然好了。”又一個道:“張教頭那廝,三回五次託人情去說:'你的女婿歿了。'張教頭越不肯應承。因此衙內病患看看重了。太尉特使俺兩個央浼二位幹這件事。不想而今完備了。”又一個道:“小人直爬入牆裡去,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,待走那裡去?”那一個道:“這早晚燒個八分過了。”又聽一個道:“便逃得性命時,燒了大軍草料場,也得個死罪。”又一個道:“我們回城裡去罷。”一個道:“再看一看,拾得他一兩塊骨頭回京府裡見太尉和衙內時,也道我們也能會幹事。”

林沖聽那三個人時,一個是管營,一個是陸虞候,一個是富安。林沖道:“天可憐見林沖!若不是倒了草廳,我准定被這廝們燒死了!”輕輕把石頭掇開,挺著花槍,一手拽開廟門,大喝一聲:“潑賊那裡去!”三個人急要走時,驚得呆了,正走不動。林沖舉手,肐察的一槍,先戳倒管營。陸虞候叫聲饒命,嚇的慌了手腳,走不動。那富安走不到十來步,被林沖趕上,後心只一槍,又戳倒了。翻身回來,陸虞候卻才行的三四步。林沖喝聲道:“好賊!你待那裡去?”批胸只一提,丟翻在雪地上,把槍搠在地裡,用腳踏住胸脯,身邊取出那口刀來,便去陸謙臉上閣著,喝道:“潑賊!我自來又和你無甚麼冤仇,你如何這等害我!正是:'殺人可恕,情理難容。'”陸虞候告道:“不干小人事,太尉差遣,不敢不來。”林沖罵道:“奸賊,我與你自幼相交,今日倒來害我,怎不干你事!且吃我一刀。”把陸謙上身衣服扯開,把尖刀向心窩裡只一剜,七竅迸出血來。將心肝提在手裡。回頭看時,差撥正爬將起來要走。林沖按住喝道:“你這廝原來也恁的歹,且吃我一刀。”又早把頭割下來,挑在槍上。回來把富安、陸謙頭都割下來。把尖刀插了,將三個人頭髮結做一處,提入廟裡來,都擺在山神面前供桌上,再穿了白布衫,係了胳膊,把氈笠子帶上,將葫蘆裡冷酒都吃盡了。被與葫蘆都丟了不要。提了槍,便出廟門投東去。走不到三五里,早見近村人家,都拿著水桶鉤子來救火。林沖道:“你們快去救應,我去報官了來。”提著槍,只顧走。那雪越下的猛。但見:

凜凜嚴凝霧氣昏,空中祥瑞降紛紛。須臾四野難分路,頃刻千山不見痕。銀世界,玉乾坤,望中隱隱接崑崙。若還下到三更後,彷彿填平玉帝門。

林沖投東去了兩個更次,身上單寒,當不過那冷。在雪地裡看時,離的草場遠了。只見前面疏林深處,樹木交雜,遠遠地數間草屋,被雪壓著。破壁縫裡透出火光來。林沖迳投那草屋來。推開門,只見那中間坐著一個老莊家,周圍坐著四五個小莊家向火。地爐裡面焰焰寺燒著柴火。林沖走到面前,叫道:“眾位拜揖。小人是牢城營差使人,被雪打濕了衣裳,藉此火烘一烘,望乞方便。”莊客道:“你自烘便了,何妨得。”林沖烘著身上濕衣服,略有些幹,只見火炭邊煨著一個甕兒,裡面透出酒香。林沖便道:“小人身邊有些碎銀子,望煩回些酒吃。”老莊客道:“我們每夜輪流看米囤,如今四更天氣正冷,我們這幾個吃,尚且不勾,那得回與你。休要指望。”林沖又道:“胡亂只回三五碗與小人盪寒。”老莊家道:“你那人休纏,休纏!”林沖聞得酒香,越要吃,說道:“沒奈何回些罷。”眾莊客道:“好意著你烘衣裳向火,便來要酒吃。去便去,不去時,將來吊在這裡。”林沖怒道:“這廝們好無道理!”把手中槍看著塊焰焰著的火柴頭,望老莊家臉上只一挑將起來,又​​把槍去火爐裡只一攪,那老莊家的髭鬚焰焰的燒著。眾莊客都跳將起來。林沖把槍桿亂打。老莊家先走了,莊家們都動憚不得,被林沖趕打一頓,都走了。林沖道:“都去了,老爺快活吃酒。”土坑上卻有兩個椰瓢,取一個下來,傾那甕酒來吃了一會。剩了一半,提了槍,出門便走。一步高,一步低,踉踉蹌蹌,捉腳不住。走不過一里路,被朔風一掉,隨著那山澗邊倒了,那裡掙得起來。凡醉人一倒,便起不得。醉倒在雪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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